女配她一心礼佛 第76节

    日光底下,她眼眸漆黑如墨,冷淡而没有情绪。
    那股冷冽的檀香依旧萦绕在了她的身侧。
    他定声道:“不只是今日,往后亦如是。”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做她手里的刀,她要让他指向谁,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斩向谁人。
    温月声回眸,她身后是万丈霞光,明媚而娇艳。
    她轻声道:“有劳晏大人。”
    晏陵眼眸微动。
    似乎平静的浪潮,也遮挡不住底下汹涌的情绪。
    只他到底内敛克制,未再去用力看她,只轻垂下眸,闻得那股香,动人悱恻。
    晏陵自公主府内离开后,直接去了宫中早朝。
    今日早朝尤其的热闹。
    太和殿内,皇帝还没到,殿中就已经吵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
    昨日有一举子状告工部侍郎孙明远之事,今日已经传开了。
    此事大理寺尚未做出了决断,今早又生了变故。
    竟有十几个身带功名之人,联合一并,告到了大理寺外。
    这其中,竟是还有一名被贬过官的前翰林院编修。
    队伍壮大,且目标一致,都是状告那孙明远贪墨受贿,卖官鬻爵的。
    那个前编修的加入,还捎带上了另外一个罪名。
    那就是构陷同僚,结党营私!
    这几项罪名中,每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足以令得孙明远人头落地,更别说这么多人联合上书状告。
    且这还没完,不少人手里掌握的证据,已不光只是孙明远一人,牵涉到的,大大小小共计十几名官员。
    有如今得用的,有官职小些的,有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
    然无论如何,这已算得上是近些年来,最大的一桩案子。
    且有趣的是,牵涉到的这些官员,官职最大的,已涉及到了刑部、大理寺和顺天府。
    待得皇帝入殿,早朝开始后,此事已吵至沸点。
    “这哪是状告?分明就是诬告!虽说这三处牵涉官员的职位都不算高,但手底下掌着的都是实权,若他们所说为真,岂不是这些人一直在做那孙明远的伥鬼,为其扫清弊害?”
    “依臣所见,这些人分明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指使,牵涉众多官员,只是想要将这件事情闹大,逼迫朝廷不得不出面,处置了那孙明远。”
    底下当即有官员站出来,附和道:“朝中处事,又涉及到了三个京中最大司法衙门,是断然容不得刁民这般随意生事,此后若人人都效仿之,朝廷威严何在?三大司法衙门如何立处?”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那李大人觉得,这事就这么撂着不管了?”又有官员出列道:“秋闱刚过,榜单张贴没几日,就闹出了这般大的事情来!”
    “你可知晓,状告孙明远的人,都是有功名在身上的,若随意诬告,他们的前途不要了!?若非真的被逼入了绝境里,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不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只怕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这个后果,大人可能够承担!?”
    “江大人这话说得,这天下这么大,读书人里边难道就不会出现心怀叵测之辈了吗?这般行径,犹如给整个朝堂上泼了好大一盆脏水,那这个脏名,江大人可要承担?”
    朝堂之上,一分为二。
    一边剧烈地抨击着这种行为,一边觉得当彻查此事。
    闹哄哄一片,皇帝坐在了殿上,神色越发深沉。
    争论不休间,有个官员上前一步,沉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殿内安静了片刻,那官员遂道:“此事闹至眼下,已不是该不该管的问题,重要的在于,该如何管。”
    “贪墨受贿、卖官鬻爵及结党营私,均属于重罪,按理,此案当交由大理寺亦或者是刑部处置,可事到如今,三大司法衙门都被牵扯了进去。”
    “若审,还能由谁人来审?”
    此言一出,周围到底是安静了下来。
    三大司法衙门均是被排在其中,无论涉及此事的官员官职的大小,既是牵涉入内,那必然不能再审理此案。
    若要其他人来审,又有谁能有这个权威,以及,在场之人,谁能够保证得了同孙明远没有任何的勾扯?
    这还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了此事的人,日后在朝堂上,又该如何自处?
    京中上下几百名官员,并非是人人都跟孙明远有关系,可一旦做了这样的事,就一定会沦为众矢之的。
    朝中局势混杂,谁都说不准会有怎样的一日,因而,不应下这等费力不讨好的活,才是关键。
    晏陵站在百官行列中,神色始终冷淡。
    自早朝开始后,他始终未开过口。
    静立站着,仿若这边所有的事,皆通他无关。
    然就在僵持之时,他轻抬了抬眸。
    另一侧静立着的官员中,当下便有人出列道:“皇上,此番事已闹大,今晨臣自书院经过时,一路行来,皆听得书院学子议论此事。”
    “更有甚者,眼下已经于大理寺外声讨。这等事情,牵连十几个官员,若不明确给出个交代,只会令得朝廷震荡,百姓难安。”
    “此事诬告与否,需得要去查证,但若全然不管,便会让天下学子寒心,诛般后果,已不是处置一个诬告之人那么简单。”
    内阁大学士王进之亦是进言道:“且贪墨受贿、卖官鬻爵者,是吸附朝廷为生之蛀虫,此等蛀虫不除,朝中风气难以纠正。”
    “还请皇上颁布旨令,彻查此事,以正视听。”
    王进之开了口,清流一派的臣子近乎倾巢而出。
    接连有人上前道:“臣附议。”
    “臣附议!”
    “请皇上彻查此事,给将要参加来年春闱的学子一个交代!”
    清流一派声势浩大,一经出手,近乎碾平此前所有的争论。
    恒广王脸色阴沉难看,正欲开口,却被身侧的徐国公制止。
    殿上的皇帝神情难辨,沉声道:“那此案,当交由谁来办?”
    他目光,落在了几个王爷的身上。
    三大司法衙门已被排除在外,最有权威的人,当属几位王爷。
    只这事办好了不讨巧,办不好必定挨罚。
    不只会在千万学子中名誉扫地,还会与朝臣相隔开来。
    “父皇,此事可交由儿臣处理。”恒广王面色郁郁,冷沉着脸,讥笑了下后,拖着伤病的腿上前道。
    想要用这等方式来对付他,当真荒谬。
    孙明远在替他办事时,一直都格外谨慎,知道的人甚少。
    如今无人能办这个案子,他便亲自来办。
    将那些胆敢状告朝廷命官的刁民,尽数打杀殆尽后,此后他倒是要看看,还有谁人胆敢再生事!
    恒广王一开口,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以目前的局势上来说,若有王爷愿意出面审理此案,是为最佳。
    但恒广王的性情,许多人都算得上是了解。
    这些人若是落在了他的手里,必然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查清与否不重要,此刻他站出来,说不准被状告的人里面,就有他想要袒护的人。
    殿上的皇帝不语,只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他身边,渭阳王摸了摸鼻子,低头看地板。
    萧缙神色复杂,欲抬步上前时,忽闻殿上响起了一个冷淡至极的嗓音。
    这道声音来自于晏陵。
    而整个朝堂,在他开口后,便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晏陵道:“若此事为真,孙明远背后,必有能庇佑他之人。”
    满殿死寂。
    他所言不假,但放眼整个朝堂之上,可以无惧这未来的几个储君人选直言的人,确实不多。
    “是以,臣以为,几位王爷,皆不适合审理此案。”
    恒广王冷沉下脸,骤然回头去看他。
    然晏陵可并非常人,并不会为他的威胁触动,甚至几乎称得上面不改色。
    “他们几人都不适合,那你觉得,该由谁来审理?”皇帝沉声问道。
    他目光落在了晏陵身上。
    温寻垂眸不语,依照皇帝的意思,只怕一开始就想要让晏陵来处理这事。
    整个朝堂上,唯有晏陵可以在任何党派之中来去自如,且不受其影响。
    这殿内的其他人,亦是这般以为的。
    毕竟晏陵除了是朝臣之外,也是晏贵妃的侄子。
    皇帝对他,甚至比对几位王爷还要信任。
    然谁都没能想到的是,晏陵在听到了这话之后,静默片刻,竟是道:“臣以为,此事当交由一个不涉足朝堂,且身份尊贵之人审理。”
    王进之问道:“不涉足朝堂,还身份尊贵,哪有这样的人?”
    有是有,比如皇后、太后等,但大徽一直以来,皆是后宫不干政的。
    除此之外,这里便都是朝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