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我认识你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孤冷清傲的女孩,认识完你,却已经对情爱失去了最美的憧憬。
    最最荒唐,我竟然还渴望再见你一面。
    你的城市大雪纷飞,你欢迎我去看一场雪,可是我早没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心情,多遗憾。
    荒芜的日子里,磋磨着光阴,希望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她能不那么死气沉沉。
    她眼尾有下垂的弧度,小翘鼻,嘴唇薄,平日不爱笑,总给人一种初雪微霁,寒意岑岑的感觉。工作性质的原因,她需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有时候需要看别人脸色,有时又可以摆一点架子。不管哪样,都评价她,不好亲近,冷漠无心。
    她觉得好笑,虽认同,但那些话出自只识得一两面之人的口,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表态。世间人心最复杂,仗着年龄与见识,凭一两次交谈便可对人下定论者,大多只看表面,眼光浅显。
    其实,熟识的朋友都说她,傻白甜,单纯得可怕。
    她淡然一笑,也不作评价。
    她遇见过一个男人。比她大两岁,却是个情场老手。
    和她认识不过短短数月,便能邀到她一起吃晚饭。
    向来对人保持距离,不轻易结交新友的她,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饭局还有一个人,年龄大他们近一轮,是个已成家的富二代,不过婚姻并不幸福,她推算过,不出意外应该是奉子成婚,且妻子是个强势的漂亮女人。
    饭过叁巡,酒正酣,露出人,不可言说的一面。
    富二代展示自己妻子的照片,长得挺漂亮,眼是眼,眉是眉。他举着手机感叹:“好看吧?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打起人来厉害得不行。”他微侧脸,露出自己下巴处一块伤痕,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褐色的一道疤,宛如诡异胎记。
    她吞下一口酒,忍不住笑起来。
    富二代新奇,指着她,“哟,你有虎牙啊。”
    她不懂这有什么好议论,点了头。旁边约她饭的男人也莫名感兴趣,想看,偏她不肯再露牙,只抿唇而笑。
    他想动手去碰她脸,她躲了过去。
    喝到真上头,脑子不怎么理性了,他还是碰到了她的脸。喝醉了,也不妨碍她身上已成习惯的距离感。她排斥得甩开他的手,皱眉看他。
    他倒笑:“怎么,碰不得?”
    她不想说话,冷着眼斜斜看他。
    他再笑,微微瞪她,故作凶悍,“摆什么脸色?”
    她扭头,不理会,叫了服务员,点一大瓶酸奶解酒。
    后来呢,酒劲过了,欲望却开始叫嚣。所以饭毕,他们去酒店开房间,还挺认真问她,“你有问题吗?可以去?”
    成年人的世界,询问便是尊重,给了余地和拒绝的机会。
    不如往日理智的意识促使她点头。跟着两个算不上什么好人的男人,去便利店买酒,续第二次摊。
    富二代教她玩一个纸牌游戏,输者自然罚酒。
    称他们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企图让她多喝。
    她不是缺心眼,故意每口不喝到实在,加之她注意力集中,几番轮下来,她只是微醺,另外两人,不管装的还是真的,多多少少都受了点酒精的影响,眼神有些飘忽。
    有一局她输了,他倒是搞笑,拦下她拿酒的动作,端起她的酒,替了她。
    她知道他在玩小伎俩,撩拨她,不知道是为了所谓的间接接吻还是单纯暧昧得替她喝酒,彰显她是他的人。
    富二代看在眼里,了然于心,起哄似的哦了一声,调侃他:“我也输了,你要不要帮我喝啊?”
    她呢,心里笑笑,认了。
    几轮过去,玩到凌晨一两点,富二代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局必须得去。
    刚好纸牌游戏中,他是庄家,富二代选择摊牌比大小,而她手里是大王,可以代替任何一张牌,换而言之,只要不是遇上最大的同花顺,稳赢。
    她投桃报李,不介意帮他,说要跟他换牌,问他敢不敢。
    他倒是拒绝了,理由她那时想不明白,可能是游戏公平,可能是不相信她手里的筹码,总之,她不是很乐意,抢了他手里的牌,硬将自己的牌换给他,然后替他掀开,对富二代说,“你输了,喝吧。”
    富二代拿起酒,喝了,别有深意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然后说,“车来接我了,走了。”
    她去厕所,才发现浴室的大落地玻璃是完全透明的,里面做什么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她皱了皱眉,脚下步子打着飘,也要扶着墙到处找开关。
    他不解,问干嘛呢。
    她一言不发,终于找到想要的,按下除雾键。
    酒精侵蚀大脑神经,她不觉得晕,只是控制不好身体的平衡,觉得又累又困,偏偏意识清醒。
    他问还玩吗?
    她摇头,念叨着困,倒在酒店被子上,脑袋像是在过电影,一帧一帧飞快得闪过去。最后定格在一张脸上,熟悉的面孔,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上移目光,和一双眼睛对上,迷离又惺忪,似乎在伏特加的液体里浸泡过,深深醉意令人生惧且惶惶。
    她努力让自我意识回归,听清了他的话,“想睡觉,先去洗澡,洗完再睡。”
    她咧嘴笑一声,嘟囔着:“我站不稳啊,张晗遇,我站不稳怎么去洗啊……”拖着尾音,便让这句话带上了撒娇和委屈的语调。
    他果然受用,哄孩子似得劝慰,“那我扶你去。”
    “可是我站不稳,摔倒了怎么办啊?”
    “我在里面扶着你,抱着你洗好不好?”
    她笑起来,不接他话了,心里想这人又在耍流氓,想着想着又闭上眼过电影画面去了。
    他又喊了几声,见她不理,自己跑进浴室洗澡去了。
    她觉得太安静,拿手机放音乐,人起身跑到落地窗前,看凌晨两点的大马路上依旧川流不息,灯光热闹得快要吞噬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他来抱她时,她不知不觉又喝完半瓶啤酒。脑袋晃一晃,估计是一幅抽象派的画作。
    “去洗澡。”这叁个字仿佛是开关,她一听又不安生了,身子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又倒向床。
    耳边靡靡之音,是黄龄的《禁区》
    【oh  你的神秘】
    【操控着我们的关系】
    【和你的眼睛没有距离】
    身上覆着一个男人,他无奈且妥协得望着她,双手撑在她身侧,问她要不要去洗澡。
    她笑,呵气声与音乐萎靡且暧昧的声音有微妙的重合。
    【我只好  不相信我眼睛】
    【我只好  不相信我耳朵】
    【完全去相信你的触摸】
    【你肯定爱我】
    站不稳啊
    那我抱着你洗啊
    他抱她起身,她将全身重量放在他身上,两个人没站好,脚绊住脚,一同摔在地毯上。
    他连忙去垫她的后脑勺,问她有事没。
    她没事,但被问了,也得要有事,“你居然把我摔了啊……明早起来我要是记起来了,你就等着吧,呵……。”
    无奈的叹气声,他放弃了蛊惑少女,就一小孩儿,不值当这么折腾。
    “那把外套脱了,穿浴袍去睡觉。”
    她冲他一笑,外套脱了,里面那件却是怎么也不肯脱掉。
    没理由,单纯想折腾他,不想事情顺他心如他意。
    他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招惹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孩,神奇啊。他认命得去帮她脱袜子,抱她睡进被子里。
    两人睡着睡着,莫名抱在一起。
    初夏,关了冷气的酒店套房,依旧躁意四起。她口干舌燥,睡眠又浅,没一会儿就醒了。
    身体不安分得动来动去,嘴里轻声喊他的名字,他也没睡着,应了声。她心情愉悦,开始花样喊他。
    “我可以叫你老张吗?不对,你爸爸是老张,你应该是小张。”她笑起来,露出小虎牙,“小张?”
    “小张朋友?”
    “小张,你爸爸有没有叫过你老张啊?”
    “不对,是你有没有叫过你爸爸老张啊?”
    ……
    无营养,纯属磨人的啐啐念,让想睡觉的人简直痛苦。
    所以,他隔着被子紧紧搂住她,另一只手摁住她脑袋,亲了上来。
    她懵了,酒精洗涤过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嘴唇上的感觉,软的,陌生的气息……
    她反应过来,脑袋想往后仰,却被一只手锁住了,动弹不得。
    嘴巴被堵得死死的,她“呜咽”几声,开始觉得喘不过气,便学着用鼻子呼吸。
    适应了,便能够回应了。
    她微微张嘴,让湿润的呼吸畅通于唇齿间。男人饮过酒抽过烟的气息她觉得既恶心难闻又引人甘心堕落。
    她感受到滑腻腻的烟草舌,舔过她的唇,又来到牙齿间,试图撬开她的,触碰她的舌尖。
    她不适,摇摇头,轻而易举拉开了两人的负距离。
    他已有了原始的欲念,一个翻身撑在她身上,双眼望着她,没什么情绪得,眼神是捕捉猎物的沉沉凝视。
    怕,畏惧,伴随羞耻感的好奇,期待。
    他俯下身,低头去亲她的脖子,去舔舐她耳后,慢慢悠悠的动作,带着品尝食物的庄重和认真。
    难耐,渴望。控制不住扭动身躯。在男人身下的女人,如同高温下的泥鳅。
    他亲吻她耳后最敏感的地方,低声笑的气息喷在耳朵处,惹出一个震颤。
    他准备解开她衣物,去探索另一处禁忌之地,她用最后残存的意志叫了停,“我来那个了。”
    他身体压在她身上,不出声,过一会儿,狠狠亲了她一口,重新把她塞进被子里,抱住她,倦意浓厚,“睡觉吧。”
    那晚睡得迷迷瞪瞪的,她始终睡不安稳,硬要睡他身上,还一直念叨着“冷”。
    他拍着她背,放低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得顺着她哄,“冷就不要吃寒的东西,不能吃螃蟹,不能吃西瓜。”
    她有点不乐意得撒娇,“可是我喜欢吃西瓜。”
    “那你是想要西瓜还是妈妈啊?”
    她没理清两者间的联系,用力想了想,想说“妈妈”,但是没出声,人安静了下来。
    没有睡沉,只是很累,不想思考,不想言语。
    凌晨四点,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去了另一张床上睡。
    其实意识很清醒,清醒得告诉她,你经历了一件荒唐的事。但是身体很疲倦,疲倦得告诉她,你该好好歇一歇了。
    她刚睡着,就被另一张床上的鼾声吵醒。
    她扭头,看另一个人睡得正香,突然觉得很空。那种一直以来的孤寂感再次吞噬她。
    黑暗的空间里,她看见自己在赤身裸体得舞蹈,围观者很多很多,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止她,她很伤心。
    翌日。算不得是翌日,清晨五点半。
    她起床去浴室洗澡,一夜的闹腾,加上酒气熏人。她嫌弃自己嫌弃得不行。
    脱下身上的衬衫裤子,一身赤裸,换上浴袍。
    刚准备去开浴霸,敲门声响起,“我上个厕所先。”
    她开门,带着驱不散的疏离感。
    两人擦身而过时,他人还没怎么清醒,耍流氓的手已经自发自觉得伸过来摸她的胸,被她躲了过去。
    他在里面上厕所,她蹲在外面的地板上沉默。
    清醒了才恐怖。没有酒精作为借口,清醒得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不可控的领域,沉沦,且放弃挣扎。
    所以那个早晨,她洗完澡出来。
    他恭候多时,掀开被子,陈述的语气喊她,“过来再睡会儿。”
    她看见了黑色的恶魔在招手,朝她微笑,递给她一支酒红色玫瑰。
    那么令人心动,所以,她接过了。
    他搂过她,从唇吻到脖子,胸前。再轻而易举,解开昨晚扣紧的扣子,终于如愿尝到蓓蕾。
    他用力吮,另一只手,用力揉捏。
    她使劲咬住下唇,才能克制自己,不去喊他的名字。她不想承认,她享受这种亲密的行为,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的恶心。
    上午十点,踩着点去酒店餐厅吃早餐。
    她不想与他共餐,一言未发,吃完。向他要了门卡,回房间补觉。
    一脸的不耐和冷漠,让他多看了一眼。他大概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了。
    下午补觉,梦里没有梦见他。
    醒来之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夕阳的桔色落在她瞳孔里,那一刻世界都落寞得不成样子。
    她发了会呆,听着歌,然后又去洗澡,发现卫生棉上已经没了暗红。
    她发信息问他,“明天我还能找你玩吗?”